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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騎兵:紀律與決心 |《騎兵論》讀書評議(上)

說在前面 去年很榮幸拜讀了本站軍武區大佬@西米恩說的系列文章《騎兵論讀書筆記》,跟著大佬的視角梳理和了解了自17世紀以來近代騎兵的發展歷程,在收獲頗豐的同時也激起了自己閱讀《騎兵論》進行進一步了解和學習的想法,也希望通過閱讀一手資料的方式,破除和回答一些在網絡上廣為流傳的、不合時宜或未經論證的關於近代騎兵的種種論述和觀點。終於,在一年來見縫插針和閱讀和簡單思考之後,我也打算從自己閱讀的視角對《騎兵論》里關於近代騎兵戰術和訓練組建的內容進行粗淺總結和討論,希望各位讀者多多指教和分享自己的看法。 作為一個熱愛和練習近代軍刀對抗的兵擊仔和初級軍宅(此處艾特大尉老師哈哈哈哈),盡管不能體會騎馬沖鋒的感受,但我自己還是非常認同莫德上校對於近代騎兵的絕大多數論述和觀點,即以騎手高超的馬術和高度的組織度為基礎,充分發揮騎兵部隊的機動性和沖擊能力,通過運動戰的方式時刻占據戰術和戰役的主動權。但或許也是受限於歷史時代和近代軍事研究的特點,莫德上校對如何使用這種高效的騎兵部隊的想法甚至還不夠激進和大膽,一旦騎兵部隊擁有了上述的特質,那麼他們不僅可以在正面的集群沖擊中大獲全勝,也可以在小規模遭遇戰、襲擾和穿插作戰中大放異彩——變成一支真正多功能且可靠的現代軍隊。 而他們的後裔,即以坦克、各類機械化裝甲車輛(包括火炮、防空飛彈等)、以及機械化步兵為主要組成的現代軍隊正是發揚了近代騎兵高機動性和強大進攻能力的特點,而其中同樣不可或缺的還有技術進步帶來的轉變,就像刺刀取代長矛+火繩槍的組合一樣,火力、防護和機動性融為一體的現代裝甲部隊成為了比騎兵更好的選擇,也克服了騎兵部隊培養和指揮中的各類缺點和局限性。但其中還有一點是永遠不變的,即基於嚴格的紀律、高尚的品格、充足的教育以及堅強的決心所打造而成的士兵集體。在武器裝備和技術體系不存在極大代差的前提下,能夠取勝的一定是這樣的軍隊。 前言:近代騎兵的價值 由英國著名騎兵軍官和學者弗雷德里克-納圖施-莫德所著的《騎兵論》一書,主要討論了這些在18-19世紀活躍的近代騎兵們所面臨的種種困境和問題。其首先嚴厲地駁斥了一個廣為傳播的謬論,即近代騎兵不能也無法沖擊未出現動搖的步兵陣列,幾乎全篇文章都將近代騎兵(無論輕重騎兵)的戰場沖擊能力作為騎兵戰術的核心價值,摒棄了從19世紀中期到21世紀的今天都被廣泛接受的,即失去板甲保護的近代騎兵只能作為偵察襲擾和追擊逃兵的輔助角色的觀點。 實際上,莫德上校的論點十分清晰且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即騎兵這一擁有高機動特色的兵種在古往今來戰爭中的使用方法和價值:絕對的主動性和進攻性。無論是百八十人的小規模沖突,還是數十萬人的會戰戰場,在局部區域集中優勢兵力一舉突破敵方陣列永遠是戰場指揮的主要目標,也是所謂「以少勝多」戰術的實際操作方式,即設法讓敵軍力量分散,並盡量快速集中我方力量在局部優勢的前提下給予關鍵一擊。而實現這一目標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部隊的機動性上取得優勢。 而騎兵所具備的機動性優勢正是戰場上實現局部兵力集中的關鍵,騎兵強大且多數的一方往往擁有戰場的主動權,其可以自由選擇交戰的區域和時機,而處於機動性弱勢的一方往往只能選擇構築防線,並將士兵分散在戰線的各個角落——否則就會被輕易地趁虛而入。然而,分散在防線上的兵力很難快速反應集中,只能依賴於預備隊進行補救,但具備機動性優勢的騎兵則可以在防線的任何一點上通過不斷的移動和迂迴包抄上取得兵力優勢,並通過一次側襲、背後突襲甚至是正面沖擊的、堅決執行的沖鋒取得勝利。 從今天21實際的視角來看,近代騎兵無法沖擊論就如同坦克無用論一樣可笑。現代的坦克部隊正是沖擊騎兵部隊的繼承者,即一股可以發揮機動性優勢的裝甲鐵流,能夠快速洞穿任何防守薄弱的敵軍陣列。這種主動攻擊功能是其他兵種無法取代的,也是近代騎兵同樣需要保留和追求沖擊能力的關鍵——如果只能對付士氣低下或瀕臨崩潰的步兵陣列,那還不如讓這些騎兵都下馬組成方陣來的實在。實際上,自克倫威爾時期到普法戰爭,有無數的案例證實了優秀且組織嚴密的近代騎兵完全可以對步兵陣列發動強力沖鋒,且可以取得傷亡比占絕對優勢的成功結果。當然,面對組織不夠嚴密的敵軍騎兵部隊同樣可以打垮對方。 有趣的是,莫德所著的《騎兵論》間接地影響了後世坦克的誕生,一戰實際的戰場環境因步兵武器的全面升級和塹壕體系而全面偏離了莫德預想的19實際末期戰場,因此近代騎兵無法再在一戰環境下執行可靠的沖擊突破任務。而師承莫德的富勒則提出了裝甲兵戰術理論,指出坦克正式取代了騎兵的角色,在戰場上繼續發揚快速機動和集中優勢兵力沖擊突破的功能,同時,伴隨坦克共同快速機動的機械化步兵也成為了曾經線列步兵和騎馬步兵的繼承者,將步兵的機動能力也提升到同樣的地位,這也間接促使了閃電戰的實踐和成功。 實際上,英軍在布爾戰爭時期的糟糕表現就提醒了莫德上校,他在文章中明確指出,如果有充裕的條件和時間,每個國家都應該盡量讓整支軍隊都變成騎馬軍隊,就是步兵也應當變成騎馬步兵,那麼整個軍隊的指揮作戰都將取得前所未有的主動性和便捷性。面對武器裝備技術和規模優勢的英軍,缺槍少彈的布爾人依賴充沛的騎馬部隊打的英國人團團轉,但他們離莫德上校理想的騎兵軍隊還有很大距離,因為想要發揮騎兵的種種優勢的前提,就是手握一支高效且組織嚴密的騎兵部隊。 而如何訓練和打造優秀的騎兵部隊,就是莫德上校在《騎兵論》中所回答的第二個關鍵問題,因為只有組織嚴密且能夠完全掌控馬匹的騎兵才可以發揮機動和戰術優勢,能夠讓馬匹嚴格遵照騎手的指令進行高效移動,且不會在陣列組織和高速沖擊的過程中自亂陣腳。相反,那些近代騎兵沖擊步兵陣列的失敗案例,往往就歸咎於騎兵部隊自身素質低下的原因,而非騎兵本身角色的誤用。 在《騎兵論》的第十三章到十六章里,莫德上校完整論述了如何正確地組建一支近代騎兵部隊,從騎手的選拔訓練、馬匹的馴化、馬術的選擇以及騎兵演習方面給出了相當充分的參考和建議,對當時許多騎兵訓練的頑疾和謬誤進行了批評,並廣泛採納和吸收作為死對頭的普魯士/德國騎兵的經驗教訓以及訓練方法。盡管在《騎兵論》一書出版的1903年,這種訓練建議可能也無法建立起一支可以應對一戰戰場的騎兵部隊,但依舊可以視作對數百年歷史近代騎兵建設的反思和總結,並給予21世紀的讀者們一窺騎兵歷史風貌的機會。 第一部分 騎兵使用的准則 1.1 騎兵的根本角色 歷史上的騎兵部隊組建的核心並非騎兵本身的武器裝備,而是騎兵中隊、團甚至是旅能否以組織緊密,排列嚴整的陣列進行沖鋒,當騎兵能夠以優秀的協同組織運動且沖擊敵軍陣列時,他們手上拿的是長矛、軍刀還是手槍都無關緊要,是否裝備胸甲也影響甚微。在《騎兵論》寫作和發表的時代,莫德上校對19世紀末期英國軍界的「騎兵步槍化」觀點嗤之以鼻,認為大量裝備步槍的騎兵會逐漸演化為喪失沖擊能力的,沉迷於在馬上射擊的步兵(注意,此處並非指代真正的龍騎兵等騎馬步兵部隊),而這些士兵將主要進行射擊練習而逐步減少馬術訓練——後者恰恰是騎兵部隊協同運動和沖鋒能力的關鍵。 在火繩槍、燧發槍到後裝步槍的近代戰場上,士兵的有效火力打擊距離和密度不斷增加,但火力的精度和射速還沒有出現一戰時期的飛躍性發展。因而,在面對敵方陣列時,決定進攻行動成敗的關鍵其實是暴露在敵軍火力打擊之下的時間,而有效交火距離越遠,需要跨越的距離就越大,暴露的相對時間也就越長,此時騎兵沖擊相較於步兵陣列沖鋒的優勢也就越大。 一方面,騎兵可以憑借機動性的優勢,利用戰場地形和建築物對自身移動進行遮斷,設法接近敵軍陣列,縮短最終沖擊距離並達成進攻的突然性,並且主動選擇攻擊開始的方向,對敵軍步兵或騎兵陣列的側翼甚至是背後發起攻擊;另一方面,高速嚴密的沖擊可以迅速瓦解敵軍防禦陣列,突入接敵後將不再受到火槍齊射的威脅,反而是軍刀和手槍大顯其手的時刻。 在典型的18-19世紀環境下,常規的步兵部隊可以對700碼(約640m)內進行有效的火力覆蓋,那麼具備優秀組織能力的騎兵可以在一分鍾之內沖擊敵軍陣列,炮兵在兩分鍾後跟進打擊和支援,而步兵陣列則可以在七分鍾後占領並鞏固陣地。而以此時戰役中騎兵沖擊的基礎單位中隊為例,其往往採用雙層或三層線列,能夠以半個中隊的寬度(約100人)快速側擊、背擊或正面沖擊步兵陣列,此時步兵往往只能完成3-4輪倉促的開火,即便是火炮射擊也很難對寬大正面的騎兵部隊造成決定性的打擊。相反,如果按照戰役中最基礎步兵戰術單位沖擊模式,即一個步兵營以兩個連隊的寬度(約80人)進行正面縱列沖擊的話(步兵陣列的機動性很難達成側擊或背擊),就將受到20多輪的連續打擊,更別說火炮對營隊縱深(一般有三個連隊深度)的打擊,必然承受遠高於騎兵部隊的傷亡壓力。 因此,在莫德上校看來,近代騎兵的主要角色就是在會戰中集中使用,在戰斗階段發揮機動性優勢接近和迂迴敵軍陣列,並抓住側翼或背後的關鍵時機發動集中嚴密的沖鋒,形成局部絕對優勢兵力的雷霆一擊,突破並擊潰敵軍陣列——無論是燧發槍兵還是火炮部隊。而為了最小化騎兵受到的火力打擊傷亡,往往採取寬大正面,淺縱深但前後多波次的沖擊模式,可以形成數十個中隊近千人正面寬度的線列沖鋒,無疑將對步兵陣列形成毀滅性打擊。但這一切的基礎,則來源於高度組織化,紀律化且擁有高超馬術、控馬能力訓練方法的騎兵訓練體系。 1.2 會戰的基本模式 在這里要首先介紹18-19世紀近代軍隊的會戰模式,莫德上校引用了1742年普魯士軍史編纂部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之後的總結,其在隨後的一百多年間不斷變化和改進,但大體的模式保持不變。首先,軍團整體的協同戰斗目標是結合火力和移動,因此「橫隊「(即所謂的排隊槍斃)模式成為主流,緊密排布的士兵方便指揮控制,也可以最大化火力密度。步兵以三層線列(19世紀往往兩層或三層均有)組織為營級單位行動,擁有約240人的正面寬度(典型的步兵營約720人左右),每個營還可以拆分成三隊「半營「或6個連,形成前後3組線列(約80人寬度/兩個連隊寬度)縱深的縱隊隊形,兼顧移動和火力。 在戰斗剛剛開始時,軍團的各個單位一般以縱隊行軍抵達戰場,主要陣列的縱隊頭部會先轉向側翼方向,從而引領整個陣列轉換為面對敵軍的橫隊,形成步兵陣列。同時炮兵伴隨前進,直到進入射程開始攻擊,或作為防守方占據優勢陣地等待開火。此外,騎兵部隊則往往居於主陣列的兩翼,要麼維持橫隊跟隨陣列前行,距離敵軍600碼時發起沖鋒;要麼採用縱隊或梯隊形式,進行迂迴和包抄移動,在敵軍陣列側翼或背後發起攻擊。 戰斗過程中步兵陣列的射擊和移動循環進行。如果是原地射擊,一般第一排跪地射擊,第二排站立射擊,第三排裝彈預備,此時普魯士單兵可以做到每分鍾3次射擊,整個陣列則是每分鍾5次射擊。而在單獨移動時,整個營橫隊以小步緊密前進,跟隨鼓手的鼓點(每分鍾75-80步速度)以保證隊列整齊。真正困難的是結合射擊和移動,特別是在雙方陣列彼此接近到有效射程後,開始移動的同時組織射擊。但在當時絕大多數軍隊訓練水平較低,往往就停在原地互射,或者一股腦地刺刀沖鋒。 真正進攻火力射擊模式如下,以三線橫隊為例,當開火口令下達,第一排士兵快速前沖三步後跪地准備,後兩排士兵正常速度上前,隨後三線同時齊射,結束後第一排士兵立即起身恢復橫隊行進,同時所有士兵進行裝彈。在接近敵方陣列時,可以簡化為暫停-開火-裝彈-刺刀沖鋒。但當時只有少數精銳軍隊可以做到連續前進和射擊,很多情況下只能射擊一次後沖鋒,而在拿破侖戰爭時期,各國的步兵訓練程度有所提升,交替移動射擊和果敢沖鋒成為了常態。 而到了騎兵環節,騎兵以中隊作為基礎戰術單位,一般將戰場上的騎兵部署在步兵陣列兩翼,且相對集中使用以確保其沖擊力和戰斗效能。每個中隊約200名騎兵組成兩到三列的橫隊(即70-100人左右的寬度)進行移動和攻擊,在行軍或遠距離接近時採用慢步,在准備攻擊敵軍步兵陣列時採用快步,並在最終沖鋒時開始奔跑或沖刺(或依舊採用快步以維持陣列緊密)。要完成上述的行動必須依賴於極為嚴密和高超的馬術技巧,以及十分堅定的進攻決心。此時騎兵往往受限於訓練和馬術水平的限制,很難在持續迂迴運動中保持隊列,因此很多時候主要採取正面沖擊的方式,即便如此,擁有嚴密陣型的騎兵沖鋒也足以在敵軍陣列上撕開一個口子。而在後世優秀騎兵將領的指揮下,一些組織度極高的騎兵部隊將首先以縱隊快速機動至敵軍陣列側翼,並迅速原地轉向形成大橫隊,直接發起對陣列側翼的沖鋒。 在騎兵部隊完成沖鋒並擊潰敵軍陣列後,往往會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即放任沖擊後散亂的騎兵狂熱地追逐敵軍逃兵,從而喪失組織度,此時往往會受到敵方有組織的騎兵或炮兵預備隊的毀滅性打擊。而正確的方法應當是將主攻的第一橫隊騎兵(往往是胸甲騎兵等重騎兵)轉向陣列的兩翼或後方以重整編隊,同時派出組織完整的驃騎兵等輕騎兵繼續進行包抄和迂迴,對後方敵軍陣列的側翼或弱點展開沖擊,多個騎兵部隊輪番休整從而保持組織度和戰鬥力。 除面對步兵陣列發起沖鋒外,還普遍存在兩軍騎兵相互沖擊的情況,其一般有三種類型。第一種即為雙方均隊形嚴整且准備充分,發起橫隊對橫隊的正面沖擊,此時騎兵運動的速度相較於對抗步兵陣列要求更低,更需要確保隊伍的組織度和嚴密性,往往士氣更加高昂和隊形更加齊整,且全體士兵堅定決心的一方會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即在雙方真正接觸之前就迫使敵軍騎兵橫隊潰散和轉身逃跑,真正互相撞擊在一起(均為嚴密陣列)的情況在實際戰例中並不常見。第二種即為准備就緒的騎兵橫隊向正在機動追逃或混亂狀態的敵方騎兵發起沖鋒,一旦騎兵指揮官能夠抓住戰機展開攻擊,那麼組織度和嚴密性更高的進攻方將毫無疑問擊潰對手。而第三種,即交錯而過(均為鬆散隊形)的情況也經常發生在雙方均缺乏足夠的組織度和嚴密性的對攻過程中,此時雙方騎兵很容易陷入捉對廝殺彼此近戰纏斗的情形,無法依賴嚴整陣型的騎兵們只能用手上的軍刀保衛自己的性命了。 1.3 騎兵沖鋒的形式 對於近代騎兵而言,常見的沖擊陣列包括多層次的橫隊沖擊,呈斜線排列的梯隊沖擊,呈箭頭排列的楔形沖擊,以及前後交錯排列的棋盤沖擊等。這些沖擊陣型能夠發揮作用的關鍵是騎兵對於胯下馬匹的絕對掌控,能夠時刻保證隊形緊密,特別是騎兵往往需要在沖鋒之前對敵軍陣列進行迂迴移動,抓住面對敵軍側翼或背後的關鍵時刻迅速整隊並發起絕對性的沖鋒。此外,為了確保部隊機動性、攻擊寬度和指揮難度的平衡,一般騎兵沖鋒正面橫隊往往在3-5個中隊,縱深2-3個中隊,並不會將所有騎兵都像牆排列在一個緊密橫隊上——這樣既不可能有足夠大的戰場寬度容納他們,也無法有效移動甚至動彈了。 橫隊沖擊對隊形切換的要求相對簡單,可以直接由縱列原地轉向或從中間向兩側分開以快速切換;而斜線排列則脫胎於斜線行軍,整個隊列以45°斜線移動,如果需要轉向只需調轉馬頭,重新匹配斜線上每個騎兵的速度即可,並且斜線沖擊還可以利用隊形一端作為先鋒,增強對敵軍步兵陣列的穿透能力,並在沖鋒過程中對步兵陣列產生連綿不斷的壓力,但這種陣列毫無疑問對騎手馬術的要求更高。實際上,騎兵沖擊騎兵也是類似模式,陣型更為緊密和協調的一方可以取得同等速度下的組織度優勢,沖擊時的穩定性和士氣更高,更容易迫使敵軍騎兵陣列在接戰前崩潰,且沖擊過程和之後的隊形保持更加完整,自然能夠取得戰斗的勝利。 在騎兵沖擊的規模上,以腓特烈大帝的騎兵部隊為例,其一般組成三個梯隊,第一梯隊是最嚴密和沖陣的人高馬大的胸甲騎兵,第二梯隊是應對敵軍迂迴的龍騎兵,第三梯隊則是作為預備隊隨時補充攻擊的驃騎兵。整個騎兵部隊規模在演習中往往可以集中15-20個中隊,即集中了一個騎兵師的規模,形成超過5個中隊的寬大正面,可以大量兵力集中在敵軍約一個步兵旅(由4-6個步兵營所組成)的寬度上進行攻擊。形成如此懸殊的兵力和沖擊能力差異,騎兵部隊往往只需要付出微小代價即可成功突破敵軍的陣線。如同克倫威爾的鐵騎軍一樣,「他們像一堵牆一樣推進,士兵之間摩肩接踵」(但實際上還是會保留人和馬匹動作的空間,此處描寫更像是夸張論述),在這種沖擊下,單打獨斗的騎兵近戰不再重要,只需要維持陣型,手執利劍就能取得對決的勝利。 一般而言,胸甲騎兵和作為重騎兵使用的龍騎兵可以勝任在敵軍陣列正面或關鍵位置迅速發起決定性沖擊的能力,其陣型變換和機動能力稍遜一籌,但嚴密的陣列和強大的沖擊力足以正面迎擊敵軍步兵陣列,因而往往承擔戰役首輪進攻的角色;而驃騎兵和槍騎兵等輕騎兵除了完成偵察襲擾任務外,在戰役期間,特別是拿破侖和普魯士的輕騎兵也具備線列沖擊的能力,他們可以憑借更優異的機動性對敵軍陣列進行迂迴包抄,設法通過戰場遮斷的方式抵達更理想的陣地,在重騎兵沖鋒的同時或之後發起致命的側擊沖鋒以摧毀敵軍陣列。 對於騎兵陣列和移動指揮的典型案例可以追溯到17世紀克倫威爾的鐵騎軍,他似乎提前了解了腓特烈大帝對騎兵整體性的要求,並實現了高度組織化的騎兵通過隊列變換實現優勢沖鋒的效果。在納斯比會戰中,克倫威爾協同了正面和側翼兩支騎兵部隊的行動,正面的騎兵團排成緊密的橫列攻擊國王軍的步兵陣列和騎兵陣列,並吸引後者的注意力,而克倫威爾帶領的主力則首先以縱隊快速機動到敵軍陣列側翼,然後原地轉向立即形成大橫隊,同時發起側擊沖鋒,直接造成了國王軍的大崩潰。這種快速機動後的變陣打擊,無疑體現了克倫威爾鐵騎軍極為高超的組織度和騎術技巧,如果胯下馬匹不能完全服從騎手命令,就根本無法實現騎兵陣列的快速變化和高效攻擊。 如果騎兵將領可以實現克倫威爾或腓特烈大帝對騎兵軍隊嚴密組織和沖鋒能力的要求,那麼真正開始沖鋒時騎兵陣列的第一線就足以敲定戰場的勝局,後兩個橫隊更多地是作為預備隊或追擊部隊使用,並且在沖擊完成後快速收攏和整隊騎兵,再次迂迴到背側或側翼進行攻擊才是正確的選擇,而非一股腦地追擊逃兵。後續追逃和連續打擊的任務可以交給第三列的驃騎兵執行,而時刻保證騎兵部隊的組織度,抓緊時機進行休整更是關鍵——如果能夠發起一次成功的沖鋒,那麼就一定可以在當日剩下的時間里再發起。高效的騎兵部隊將反復沖擊敵軍多層陣列的側翼或弱點,以全面壓制敵軍或掩護己方步兵陣列進行移動為目標。 但實際上,在18-19世紀的戰場上僅能進行一次沖鋒攻擊的騎兵師屢見不鮮,特別是以短期徵募的新兵為主的部隊,其盡管擁有高尚的戰斗熱情和堅定意志,但其最多在接戰之前的快步甚至慢步中才能保持基本隊列,一旦開始奔跑沖鋒就開始散亂,在沖擊敵軍不夠嚴整的步兵陣列時尚可憑借沖擊力量取得優勢,但會在隨後的追擊階段立即跑散,更遑論進攻士氣高昂且嚴密組織的敵軍步兵或騎兵陣列,這些騎兵在進攻過程中就無法控制自己的馬匹,很快淪為對手的獵物,這種情況也正是近代騎兵「無法沖擊未動搖的步兵陣列」一說的來源。 即便如此,通過軍事將領優秀的戰役指揮能力,可以設法讓騎兵部隊隱蔽行軍或盡量從側翼或背後接近敵軍陣列——在足夠近的距離上再發起全速沖鋒,哪怕只有一次機會也有創造勝局的可能。但這樣的代價必然是騎兵部隊陷入隨後近距離交火或反沖鋒時的大量損失。因此,只有騎兵部隊自身能夠確保可靠的組織度與沖擊能力,才會給予戰場指揮官較大的戰術空間選擇,即決定採用緊密陣列但適當降低沖擊速度,還是適量犧牲嚴密性而提高沖擊速度。 1.4 騎兵沖鋒的方式與權衡 對於騎兵沖鋒的方式和速度,往往存在兩個方向上的權衡,即隊形的緊密性和沖擊的速度。由於馬匹運動和控制軍刀等人體動作必須占據一定的空間,大部分時候所謂緊密的騎兵陣列也並非所謂完全緊密貼合的「牆式沖鋒」,而會根據實際的機動速度和陣列情況進行調整。一般排列為橫隊的騎兵在多數時候為確保必要的活動空間,需要占據0.6m-1m左右的寬度,在速度較低隊形嚴整的時候,間距可以縮短到十幾厘米,而在發起加速甚至全速沖擊的時候,間距可能就需要拉開到20-30cm甚至更大,且必然會出現馬匹速度存在差異所導致的隊形變化,但訓練水平合格的騎兵部隊依舊會維持橫隊的完整性,不至於完全失去控制而沖散。 對於騎兵的運動速度,以拿破侖戰爭時期法軍騎兵為例,騎兵部隊常見的移動速度分為三個級別,即慢步(6-8km/h)、快步/慢跑(12-15km/h)、奔跑(18km/h),以及沖刺(24km/h以上),各國騎兵部隊的標准不一但大同小異。一般認為在快步/慢跑時騎兵陣列可以維持足夠的嚴密性和組織度,而在奔跑速度下騎兵的間距就必須稍微拉開以維持隊形,至於全速沖刺則一般會導致陣列變得散亂,只有經過嚴格訓練和精銳騎兵部隊才能保證線列的完整性。實際上,當騎兵面對步兵陣列時,騎兵沖鋒的嚴密性要求比騎兵對沖時要相對更低,就像滑鐵盧戰役時,散亂的英軍騎兵足以沖垮法軍步兵陣列,卻在追擊時因陣型混亂被法軍騎兵的反沖鋒而擊潰。 盡管如此,絕大多數情況下沖擊步兵陣列的騎兵會選擇全速沖刺以減少火力暴露時間,同時增強沖擊強度,以確保可以擊潰敵軍陣列,並將重點訓練和強化完成沖擊之後的整隊動作,控制騎兵中隊迅速重新組隊,避免散亂追擊以在獲得休整的同時進行下一步機動。而在面對騎兵陣列時,適當降低速度以換取更嚴密的陣列則是更好的選擇——因為對手的騎兵(哪怕是卡賓槍騎兵)無法施加步兵陣列一樣的遠程火力密度,此時無必要減少火力暴露風險,而需要盡可能強化自身隊列的組織度和嚴密性,在硬碰硬的對沖中打散敵軍的騎兵。 以腓特烈大帝對騎兵沖鋒步兵陣列的要求為例,普魯士騎兵在1748年需要完成700碼的進攻距離,其中300碼慢跑加上400碼奔跑;而到了1750年則是1200碼進攻距離,其中300碼慢跑加上400碼奔跑,以及400碼全速沖刺;至於1755年則是1800碼進攻距離,其中1200碼奔跑和600碼全速沖刺。採取這種模式體現了平衡騎兵速度和隊列的思路,即在中遠距離採用快步以維持陣列嚴密,在火力暴露時間上進行取捨,盡量縮短全速沖鋒的時間和距離,增強騎兵部隊沖擊效能和重整隊列的穩定性。實際上,即便是由塞德利茨所指揮的巔峰時期普魯士騎兵也不可能在超過1000碼的持續沖刺過後保持隊形的嚴密,採用快步+沖鋒組合的模式更適應多變的戰場環境,也不至於對騎兵訓練提出過於離譜的要求。 相反,在大革命後極大解放生產力和愛國熱情的法國也迅速建立了強力的騎兵部隊,而拿破侖則選擇了相對保守的思路,即設法在騎兵訓練不足的情況下,加強騎兵部隊的組織度和陣列嚴密性,即一方面為胸甲騎兵和卡賓槍騎兵配發完整的胸甲(即胸背甲而非單面胸板),當暴露在敵軍火力之下時以增強生存性,另一方面則採取快步沖鋒策略,讓重騎兵維持約12-15km/h的快步以肩並肩、膝並膝的方式穩定前進,優先保證隊列的嚴密性和組織度。這種方式充分利用了法國大革命後基層士兵的意志決心保證陣列嚴密以抵抗火力,同時減慢速度以彌補騎術不足的缺點,但同時也出現了應對騎兵能力及格,但沖擊步兵陣列疲軟的問題。 如果仔細分析滑鐵盧戰場上的英法兩方騎兵部隊的表現,就可以發現二者的選擇都是退而求其次的結果,即英軍騎兵盡管沖擊狂熱隊形不整,但往往可以擊潰或沖散法軍步兵陣列,只在隨後的追擊混亂中受到重創;而法軍騎兵則成規模地在英軍步兵陣列前敗下陣來,對此,莫德上校將其歸咎於法軍騎兵的快步沖鋒,他引用時任英軍騎炮團上尉默瑟的證詞:「面對我軍的火力打擊,法軍騎兵堅持以快步行進,直到距離我們僅有一條小道,此時幾個先頭法軍中隊開始向後轉向,導致整個隊列的混亂。」實際上,過慢的速度使得法軍騎兵在英軍步兵的火力打擊下暴露了太長時間,即便是胸甲也無法在高傷亡率下維持有大量新兵的騎兵中隊的士氣和決心,可能在1812年前有足夠勇敢和堅定的士兵可以堅持到最後,但此時的法軍騎兵無法憑借快步所維持的緊密陣列取勝,反而被持續不斷的火力打擊促成了崩潰。 因此,根據莫德上校的觀點可以發現,一支合格的近代騎兵部隊必須兼顧快速沖擊能力和嚴密的組織能力,其可以在面對不同敵軍陣列時主動選擇速度和隊形的組合。例如,以相對鬆散但依舊完整的隊列快速沖擊步兵以減少火力暴露時間,並在擊潰後者後及時整隊維持組織度,以應對反沖鋒或展開新的機動;或適當降低沖擊速度,換取極其嚴密和強硬的橫隊,以確保擊穿敵軍相對鬆散的騎兵陣列——因為後者並不能在兼顧機動襲擾的同時維持足夠的火力打擊密度。而只有組建一支馬術精湛、士氣高昂、組織嚴密的近代騎兵部隊才能實現上述要求。 在一定程度上,巔峰時期的普魯士騎兵兼顧了兩種沖鋒所需要的能力,而直到布爾戰爭時期的英國騎兵都放棄了隊伍的重整和嚴密性,在面對騎兵反沖鋒時吃癟;而滑鐵盧戰場上的法軍騎兵則無法在維持陣列的同時快速沖擊,很快被步兵陣列密集的火力打擊所擊潰。兩者都存在士兵控馬技術較差,導致騎兵陣列組織度較低的典型問題,只是兩方指揮官的不同抉擇讓其承擔了不同的使命,但最終他們都不是莫德上校心目中理想的近代騎兵軍隊。 1.5 關於騎馬步兵 結合18-19世紀的軍事實踐,莫德上校在深入觀察各國騎馬步兵軍隊後給出了一個十分有趣的結論,即成功的騎馬步兵最終都會騎兵化,即他將騎馬步兵視作一種「預備騎兵」,而非騎行馬匹的機動化步兵。實際上,近代意義上的騎馬步兵正是在文藝復興之後歐洲陸地戰爭規模急劇膨脹之後的結果之一,即軍隊已經認識到高機動性部隊和大規模騎兵部隊在戰場上奪取主動權的重要性,但受限於財政困難無法短期組建高質量騎兵,退而求其次,讓步兵「挑選剩下的馬匹」上馬進行機動,並適時下馬作戰,恢復步兵陣列或散兵戰斗的模式。 而隨著這些戰爭之初倉促組建的「龍騎兵」部隊上馬進入戰場,其必然會在一次次遭遇戰中與敵軍騎兵或步兵展開戰斗,而實際的戰場經驗也表明,在殘酷的戰爭篩選後,騎馬步兵們很快認識到專業騎兵部隊在機動性和沖擊戰斗中的極大優勢,且越來越多地與線列騎兵並肩戰斗,成為既可以機動沖鋒,也可以迂迴穿插占領有利陣地下馬堅守的「萬金油」部隊——最終騎馬步兵變成了可以下馬射擊的騎兵,類似的故事在英國和法國的龍騎兵部隊中廣泛上演,盡管英國軍隊對龍騎兵的定義從一開始就和歐陸並不完全一致,但戰爭期間的英軍和法軍龍騎兵都毫無疑問已經具備了專業的線列騎兵所需的大部分素養。 如果將時間范圍擴大到中世紀到21世紀的現代,我們可以清晰的發現騎馬步兵的意義要遠超過當時他們的戰場價值。為了盡量方便指揮、集中火力以及提高組織度,近代之前的步兵戰斗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陣列模式,會戰也是陣列戰為主,只有專業騎兵部隊才能執行運動戰。而在18-19世紀專業散兵和騎馬步兵的出現開始讓牢固無比步兵線列出現了松動,讓步兵像騎兵一樣提升機動性,以全面爭取戰場主動性的近代運動戰雛形已然萌芽。而高機動性部隊的指揮和組織度在近代解放生產力和提高士兵教育程度之前,一直是一個大難題。 因此,步兵機動性的提升所仰賴的必然是進入近代工業化社會後的技術進步和社會革新,堅定快速且勇敢的步兵運動在那個時代需要面對火力打擊和犧牲傷亡,也只有拿破侖那支從法國大革命中誕生的新型軍隊可以具備這樣的勇氣和組織度。而莫德上校則進一步指出,應當盡可能增加軍隊士兵的騎馬率,最好是所有的步兵——無論是線列步兵還是散兵都變成騎馬步兵,即龍騎兵或獵騎兵,他們既可以發揮機動性優勢主動選擇戰場陣地並下馬作戰,也可以伴隨或作為線列騎兵在必要的時候進行堅決的沖擊戰斗,用軍刀和長矛擊穿敵軍防線。 如果按照莫德上校的想法,那麼此時理想的軍隊應當全部騾馬化,即區分有專業進行正面沖擊戰斗的胸甲騎兵,兼顧沖擊和高機動性襲擾的驃騎兵,兼顧正面沖擊和下馬列陣射擊的龍騎兵,兼顧機動襲擾和下馬散開戰斗的獵騎兵,以及通過騾馬快速移動的騎馬炮兵等。所有兵種的騾馬化使得其協同進行戰術機動和戰鬥成為可能,也是真正意義上陸軍合成化部隊萌芽起點。盡管直接一一對應略顯粗暴,但我們依舊可以用21世紀當今版本答案的現代陸軍進行對位,即主戰坦克——胸甲騎兵,輕型坦克——驃騎兵,步兵戰車和各類裝甲載荷車輛——龍騎兵或獵騎兵,以及自行火炮/自行反坦克炮——騎馬炮兵。我們似乎可以預見騎馬步兵和騎兵協同沖鋒進攻,而騎馬炮兵及時機動提供火力支援的場景。 但是,對於19世紀的軍隊指揮技術和訓練水平而言,要對全騎馬化的合成部隊進行戰役級別的有效協同指揮無異於難於上青天。當時保有大量的線列步兵在很大程度上是軍事訓練成本和指揮成本的考量。建立專業化的騎兵和騎馬步兵部隊往往需要十分艱難的訓練和長期戰斗所淬煉出的組織度與嚴密性,而能夠成為兼顧騎兵沖擊和下馬步戰的龍騎兵們,也在實際的軍事對抗中逐漸騎兵化,而下馬戰斗反而變成了少數情況——因為在面對敵軍騎兵時,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必須以更為嚴密和組織化的騎兵角色進行對抗才能取勝,而在面對步兵陣列時,進行堅決和果敢的沖擊所帶來的傷亡要遠遠少於下馬對射。 當然上述情況也有例外,即拿破侖戰爭時期法軍龍騎兵依舊裝備有完整尺寸的燧發槍/來復槍,而非常見騎馬步兵所裝備的卡賓槍。這個思路反而提高了龍騎兵戰斗的有效性,他們在必要的時候下馬占據有利地形,用手上的步兵火槍將敵軍騎馬步兵的卡賓槍壓得死死的,而在列陣機動和沖鋒的時候,他們不會浪費時間傻坐在馬上射擊,而是果斷拔出軍刀並排列成橫隊,像胸甲騎兵一樣果斷進行沖擊戰斗。而作為真正意義上還保留完整步兵射擊能力的法軍龍騎兵,也依舊在不斷的戰爭實踐中變得專業騎兵化,下馬射擊更多會在後衛或偵察襲擾的戰斗中才會出現。 所以,當莫德上校在19世紀末期就已經提前清楚地認識到,機動能力越強,進行遠距離和快速射擊所帶來的優勢會越大的事實就十分有趣,但軍事科技的進步卻不是線性的。從原理上來講,機動性的優勢有利於在局部區域快速集中力量,在雙方射擊火力效能不斷進步的情況下,射擊角度、進攻突然性和局部兵力優勢會被快速放大,這個結論在二戰以及隨後大大小小的陸軍對抗中很快得到了驗證,但卻沒有在一戰的環境下獲得成功,其根本原因很可能是受限於軍隊實際的指揮能力還不夠有效,科技進步帶來的火力優勢在步兵和騎兵之間並不對等——直到裝甲車輛的出現才重新扭轉了局面。 可惜的是,作為傳統騎兵軍官的莫德在當時並未充分認識到方興未艾的汽車和機動載具所蘊含的巨大潛能,而僅僅是把他們視作無法適應復雜地形的低效交通工具。但這並不足以讓我們加以指責,因為當時的主流軍事觀點甚至還不能充分認識到機動性的價值。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不意外潛力巨大的騎馬步兵最終成為了預備或萬金油的騎兵,因為騎馬這一移動方式的訓練成本太高了,他們不知不覺就成為了最精英的士兵集體;然而未來大規模的戰爭所需要的,是賦予占軍隊主要力量絕大多數的普通步兵簡便可靠的高機動性工具,因而,後世的機械化步兵,才是真正意義上既可以伴隨沖鋒,也可隨時下車戰斗的「龍騎兵」部隊。 (未完待續) 相關閱讀 豪邁之刃:兵擊軍刀的力學體系 來源:機核

《騎兵論》讀書筆記:其三

法國騎兵的裝備 沒有人可以否認拿破侖的騎兵軍是19世紀初全歐洲最強大的,但是如果往前推,自從路易十五死後,法國騎兵和其他的法軍士兵一樣開始了衰落。《騎兵論》里面更是說明了,法國騎兵的戰馬即使在1807年獲得了奧地利和東普魯士的良好馬場後,其質量依然是偏弱的。而在18世紀末和法國人的戰鬥中,英國和奧地利騎兵的表現按照莫德所說,也是十分優秀的。不過這一切會很快轉化:1794年後,英國騎兵表現不再耀眼;奧地利騎兵也在1801年後因為戰損不再有突出的表現。 拿破侖的法國騎兵分類相比過去,變得更有特色。首先,他的胸甲騎兵裝備了真正的胸甲,而不是只有前面有防護的胸板,頭盔也改成了金屬頭盔,而不是其他國家重騎兵那種有金屬加固的皮盔。金屬製造技術的改進,讓拿破侖的胸甲騎兵能夠在遠距離依靠胸甲抵擋一次燧發槍射擊,從而讓士兵們面對敵人的步兵時更有勇氣;自然的是金屬胸甲和頭盔也會增加重量,影響馬匹的體力。但從利益權衡來看,拿破侖顯然更傾向於全胸甲和金屬盔的組合,在1810年他又把1787年組建的第1-2卡賓槍騎兵(Carabiniers-à-Cheval)團改造成了「胸甲騎兵團」——讓本來不穿盔甲的卡賓槍騎兵也穿上了胸甲,不過為了和胸甲騎兵區分,卡賓槍騎兵戴黃銅頭盔,身穿鍍銅鐵甲。 這對其他國家確實造成了影響,除了一開始就保留著真正的「胸甲騎兵」團的奧地利與普魯士外,其他國家或多或少都建立了真正意義上的胸甲騎兵團,除了帝俄建立了兩個胸甲騎兵師外,更多的國家選擇了增設幾個胸甲騎兵團,譬如薩克森、威斯特伐利亞和西班牙,英國的第1、2內侍(Life Guard)騎兵團和皇家近衛騎兵團(Royal Horse Guard)也採用了胸甲(但是在整個戰爭期間都不曾於實戰中使用,這個時期其他國家組建的胸甲騎兵團也不一定使用胸甲)。 拿破侖的龍騎兵和胸甲騎兵的區別也不再模糊,這個時候的龍騎兵實質上是一支「萬金油」部隊,他們既可以像胸甲騎兵一樣發動線列沖鋒,又可以承擔輕騎兵的偵察、突襲任務,甚至還保留著17世紀龍騎兵下馬作戰的能力——龍騎兵使用的火槍依然叫「步槍」而不是卡賓槍。這種能力往往能夠在戰鬥中起到作用,面對騎術和馬匹質量都優於自己的馬穆魯克騎兵或哥薩克騎兵時,法國龍騎兵能夠列隊齊射來驅散敵人;在半島戰爭中面對英國龍騎兵時,法國龍騎兵還會直接下馬,依託灌木的掩護,射擊只有卡賓槍的英國龍騎兵;面對散兵和輕騎兵的時候,法國龍騎兵還可以採用沖擊戰術。 有趣的是,此前一直衰微的騎槍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復興。早在1720年,波蘭就組建了被稱為「烏蘭」(Uhlan,來自突厥語「少年」)的輕槍騎兵,雖然此時的波蘭軍力已經衰落,但是這卻讓波蘭槍騎兵們不得不進入周邊國家服役,這讓波蘭的鄰國都開始裝備自己的「烏蘭」槍騎兵,1740年普魯士組建了一個中隊,次年改組為團,再次年就並入了驃騎兵;1743年,莫里斯·薩克斯又給法王路易十五組建了一個「志願軍」,這是由龍騎兵和槍騎兵組成的混編團;1784年,奧地利也組建了一個波蘭槍騎兵團,1791年又建立了一個奧地利槍騎兵團。至於俄羅斯帝國,他們的哥薩克騎兵也有大量的槍騎兵可用。但是,這些輕槍騎兵的地位和驃騎兵差不多,承擔的也是類似的任務,起到的作用並不是不可替代的,數量也是很少的。 拿破侖的槍騎兵卻已經更進一步成為了能夠用於正面決戰的線列騎兵,同時他還把一些戰鬥力不高的龍騎兵改造成了槍騎兵。線列槍騎兵的著裝類似龍騎兵和早期的卡賓槍騎兵,他們也沒有胸甲,頭戴裝飾著鬃毛的頭盔。但是他們的主武器是長度接近3米的長槍,其重量約有3kg,木柄鋼頭。雖然長槍還具有過去那些缺點,例如笨重,有效范圍不足的問題,不過在拿破侖戰爭時的法軍中,除了攻城戰的工兵外,其他步兵都不穿盔甲也不用長矛,長槍在距離上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在拿破侖的軍隊中,輕騎兵用於正面戰場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這意味著驃騎兵,獵騎兵(Chasseurs à cheval)也需要具有一部分的沖擊能力。之前說過,七年戰爭時的普魯士驃騎兵已經被改造成了線列騎兵,但是卻不再接受過去那種將他們培養為偵察、襲擾用輕騎兵的訓練了。不過這倒是闡述了一個簡單的道理,現代化的騎兵最強大的武器不再是他們的兵器,而是他們的沖擊本身,輕騎兵通過一次沖擊產生的破壞力要超過他們的火槍甚至是刀劍製造的殺傷。因此不難看出,現代化的輕騎兵和重騎兵都需要具備這種有隊形沖擊目標的能力,為此可以在沖擊時不用火器。 在拿破侖戰爭中,法國的敵人也用類似的思路戰鬥,譬如奧斯特利茨之戰中,掩護友軍撤退的三個奧軍驃騎兵團和一些俄軍哥薩克團甚至可以頂著火力打退法軍龍騎兵的追擊,此後俄軍哥薩克和法軍線列騎兵之間的交手也時時發生。這一時期還有很多騎兵沖鋒的技巧,一個冷知識是如果騎兵要沖擊步兵或者炮兵的陣地,最好在沖擊前讓騎兵暴露於敵方火力覆蓋下一段時間——因為遭受了一定損失的騎兵單位會比沒有遭受損失的騎兵單位更兇猛。這不僅是因為士兵們憋著要為倒下的兄弟報仇,還是因為在緊張中他們更傾向於沖鋒而不是留下(頗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 從奧斯特利茨到別列津納:法軍騎兵的征戰 從莫德的描述里,他認為法國騎兵在1805年的奧斯特利茨之戰中的表現依然是比較一般的,事實上這話也不算不公正。在戰鬥中,法國的獵騎兵和驃騎兵確實有著不俗的表現,近衛獵騎兵團在沖擊中擊敗了俄軍近衛驃騎兵團,之後更是進一步擊敗了守衛俄皇的近衛騎兵。不過莫德對此評論說「這無法與塞德利茨時代的沖鋒相提並論」,馮·齊藤驃騎兵團那號稱「不用軍刀只用馬鞭」(這話未免有些夸張,但是它意在說明,騎兵在沖擊時要是可以維持隊形,那麼手里不論是拿什麼都能打出強大的破壞力)的沖鋒尚未被法國人完全掌握。當然,奧斯特利茨之戰的勝利並不是靠著這一波沖鋒贏得的。 與此相反,在這個時候,普魯士騎兵的素質早已下滑。他們缺少正確的騎行經驗,隊形訓練也存在嚴重不足。普魯士騎兵在演練時更喜歡採取鬆散隊形,這種從側面看上去頗為美觀的隊列,在正面卻是破碎而虛弱的。書里的那個例子似乎也經常在其他資料里被引用,以證明紀律性對騎兵來說高於一切:普魯士(線列)騎兵以(快節奏的)跑步步調結合鬆散的隊形進攻(在當時的法軍條令里,騎兵步調分為慢步、快步和跑步,速度分別是100m/min、200m/min、300m/min,其他國家對速度的要求略有不同但是大同小異),卻被採用(節奏較慢的)快步步調結合緊密隊形的法國胸甲騎兵的沖鋒打得落花流水(根據《戰爭藝術概論》作者若米尼所說,快步是最能夠保持紀律的沖擊步調)。 至於為什麼採用快節奏步調,腓特烈二世本人倒是早早指出,快節奏地沖擊目標產生的氣勢壓力是最大的,甚至可以從心理上擊潰對手——但是,實戰已經說明了腓特烈二世心目中那種整齊劃一的線列沖擊是無法完美結合快節奏的步調的,這是一個基本矛盾,想要跑得快,就要為了避免騎兵碰撞而放鬆線列,想要隊列整齊,就不能把節奏放得太快。很顯然,保守的普魯士線列騎兵更偏向腓特烈的前者,用快節奏地沖擊壓倒敵人。 1806年10月的耶拿(Jena)之戰中,普魯士騎兵和法國騎兵終於來了一次正面交鋒。在戰鬥開始的時候,霧氣就阻礙了普魯士炮兵的攻擊,而當霧氣散去的時候,法軍立刻以優勢兵力發動了對分為三部的普軍的沖擊,分散的普魯士騎兵根本無法發動有效的回擊,頓時被繆拉的騎兵打得落花流水。與此同時在附近的奧爾施泰特(Auerstedt),馮·布呂歇爾的騎兵則在炮火掩護下發動了對達武元帥麾下步兵的沖鋒,卻被後者擊退,然後又被法軍的獵騎兵殺得人仰馬翻,落荒而逃。在奧爾施泰特,不倫瑞克公爵的普軍步兵同樣被法軍步兵打退,敗軍們最後紛紛合流,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大潰敗。隨後的24日內,繆拉的騎兵開始了對普魯士人持續不斷的追擊。就這樣,在27天之內,拿破侖打垮了普魯士,並且幾乎摧毀了這個曾經敢同時挑戰四個鄰國的「小霸王」。 耶拿(奧爾施泰特)之戰完全超過了一般人的預期,拿破侖的主力撞上的是數量不如己方的偏師,反而是達武的偏師擊敗了兩倍多於己的普魯士主力,連指揮官不倫瑞克都在戰鬥中重傷而死。莫德對此也哀嘆道,如果普魯士騎兵能夠再來一次塞德利茨風格的沖鋒,他們本來可以沖垮法國步兵。但是當潰敗的騎兵被繆拉像獵狗攆兔子一樣追擊的時候,再怎麼樣都晚了。 一年以後,在埃勞之戰中,法軍又和實力更強的俄軍發生了直接對抗,這場戰鬥更是見證了史無前例的大沖鋒。當法軍中的奧熱羅軍團在俄軍炮火下崩潰的時候,拿破侖所在的位置已經開始受到俄軍部隊的威脅。這時,繆拉帶領著他的重騎兵大軍發動了一次沖鋒,這次沖鋒雖然損失了多達1500名騎兵,但是成果同樣顯著,俄軍左翼騎兵被打垮了,中部陣列也被擊潰,隨後,法軍近衛騎兵進一步擊潰了重新集結起來的俄軍步兵。法軍沖鋒之後,俄軍再也無力發動主動進攻,最後在達武方面的努力下,俄軍被擊退了。埃勞之戰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是拿破侖的軍隊也算是對敵人的水平有了充分認識,並在之後的弗里德蘭之戰中徹底打敗了俄軍。 既然俄軍騎兵的實力並沒有壓過法軍騎兵,為什麼在1812年的征俄戰爭中,拿破侖最後會大敗而歸,甚至元氣大傷呢?這主要是因為減員的原因,自從法軍進入俄國境內,他們就開始了大幅度的減員。起初是因為馬匹食用了不潔的青飼料病倒,軍隊機動性頓時銳減。此後的減員更是夸張到了在52日,共計300英里的行軍中,平均一天減員1827人,每英里減員316人的程度。但是這並不是因為什麼寒冷,實際上,別列津納之戰中,這條速度緩慢的河水並沒有封凍,工兵們還可以涉水築橋,而1794年美因茨的冬天,萊茵河都凍住了。法軍士兵也有足夠的冬裝,而且可以直接吃掉死亡的戰馬,不存在受凍挨餓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法軍遭受了別列津納之戰中的大潰敗,然而這種場面和實際情況結合後簡直是不可理喻:這條河水完全可以涉水渡過。即使這意味著鞋子要濕透,但是他們還能伐木取火,燧發槍的槍機可以用來點火。實際上,即使在真正的寒冷到來後,保持紀律的法軍部隊遭受的損失依然不嚴重。馬爾博從過去整理的拿破侖筆記中推算,渡過涅曼河的155400名法軍,在回來時生下了60000,剩下的人里面還有30000人被俘,也就是說實際的減員只有65000人,多數是陣亡或者重傷,單純死於寒冷的人數就更少了。而所謂的因為疲勞而倒下更不可能,因為在這期間還發生過法軍兵痞假扮成哥薩克,夜晚騷擾法軍營地的鬧劇。 而對於這個時候的俄軍騎兵,莫德是這麼評價的:哥薩克騎兵大多僅裝備弓和箭(我感覺他說的實際上是俄軍里作為炮灰存在的卡爾梅克或者巴什基爾騎兵),質量和機動性都稱不上出色,遜色於土耳其騎兵和馬穆魯克騎兵,馮·齊藤的騎兵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打敗全俄的哥薩克。但是他也提到了,哥薩克面對機動性不如他們的對手時,表現十分出色——在一個例子里,哥薩克線列對法軍龍騎兵線列發動了沖鋒,後者排成密集的牆式隊形,在不拔刀的情況下以火槍展開了射擊,將哥薩克擊退。隨後哥薩克又一次發動了突襲,同時還從側麵包抄敵人。最後,在法軍龍騎兵沒有及時展開隊列的時候,哥薩克騎兵一舉包圍並殲滅了他們,而此時很多法軍龍騎兵還來不及拔出軍刀。 然而,他同時也記錄了,哥薩克被法軍驃騎兵以高機動迅速變換成的橫隊,在兩分鍾內轟殺殆盡的案例。不難得出莫德對征俄戰爭雙方的態度,以及為什麼他認為不應該效仿法國的騎兵戰術經驗。騎兵必須具有強奸的體魄(人和馬),駕馭戰馬的技術,頑強的集體意識,而絕不能陷入紀律渙散的境地。至於為什麼他不喜歡拿破侖,是因為對拿破侖皇帝的個人崇拜,導致軍官們的責任感更加衰弱,而一支龐大而組成復雜的軍隊又不是一個人能夠完全掌握的。為此,法蘭西帝國在很短的時間內戰鬥力就開始衰退,而在幾乎被毀滅的普魯士,人們的責任感卻很快就恢復了。我並不認為莫德熟悉中國歷史,但是這句話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明朝會被不到其人口百分之一的滿清征服,而且大明帝國是比法蘭西更純粹的帝國。 聯想到騎兵的馬匹必須要靠良好的糧草才能維持體力,而不可能像士兵一樣在困苦中無休止地戰鬥下去,我們也只能承認,馬沒有愛國主義。 半島戰爭、滑鐵盧以及之後的英國騎兵 拿破侖戰爭中的騎兵如果按照t0、t1這樣的等級分類的話,可以得出這樣的分類結果:t0:法國、黑森-達姆施塔特、波蘭、薩克森、巴登;t1:英國、普魯士、俄國、北義大利;t2: 奧地利、威斯伐倫、符騰堡、巴伐利亞、黑森-卡塞爾 ;t3: 瑞典、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 從前面來看,埃勞、弗里德蘭甚至博羅季諾之戰中,俄軍騎兵都沒能占到法軍騎兵的便宜,耶拿之戰後普魯士騎兵在法軍騎兵面前就好似狂風里的葉子一樣弱小,1805 年和1809 年間奧地利騎兵也不是法軍騎兵的對手。而在t0的其他成員里,波蘭和薩克森都有著悠久的騎兵歷史,其騎兵文化也十分濃厚,波蘭輕槍騎兵存在於參戰多國的軍隊里,薩克森騎兵的戰馬素質也是十分優秀的。1809年波蘭騎兵和奧地利騎兵確實有過交手,但是這些波蘭騎兵都是新兵,並不足以反映出真實水平。至少在萊比錫之戰中,波蘭騎兵打退了奧地利胸甲騎兵。 t2的其他幾個成員里,威斯伐倫和巴伐利亞的騎兵素質普遍不高,前者的騎兵在1812年就被團滅了,之後組建起來的新兵們又紛紛叛逃了,後者的騎兵除了是和君主一起跳反以外,沒有其他不同。黑森、巴登、符騰堡的騎兵確實比較優秀,甚至能和主要列強的騎兵一樣強大。而曾經的北方雄獅——瑞典的騎兵在拿破侖時期已經墮落了,馬匹質量已經十分低下,西班牙和葡萄牙騎兵的水平則是墊底,以至於全歐洲只有那不勒斯人比他們還差。 那麼英國呢?這大概是唯一一個t1里面能夠擊敗t0成員的,雖然英國騎兵沒有和波蘭、薩克森或者黑森騎兵較量過,但是在半島戰爭期間英軍騎兵確實有能力在團與團的交鋒中打敗法國騎兵,或者像在薩拉曼卡之戰中那樣,能夠在隊伍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亂時沖破法軍步兵陣線。但是問題也在這里,他們往往會在追擊時胡亂沖擊,然後要麼沒追上目標,要麼被法軍預備隊痛擊。「鐵公爵」威靈頓本人也憤恨地說:「我的騎兵會跑步沖鋒,卻不會維持隊形,因此,除非我可敬的步兵已經將法軍騎兵逐出戰場,否則我不能使用騎兵。」 最能說明這個問題的大概是滑鐵盧之戰中著名的「聯合旅沖鋒」,在戰鬥中,威廉·龐森比指揮的「聯合」騎兵旅(含英格蘭第1皇家龍騎兵團,蘇格蘭第2皇家北不列顛龍騎兵團和愛爾蘭第6英尼斯基龍騎兵團)朝著德隆伯爵混亂的法軍縱隊發起了沖擊,起初一切順利,但是很快聯合旅就分散了,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沖鋒,蘇格蘭團更是穿過山谷到達了另一邊的法軍炮兵陣地,此時他們也已經精疲力竭。這時,法軍線列槍騎兵發動了一次猛攻,聯合旅頓時損失慘重,以至於在之後的戰鬥中再也沒發揮什麼作用,龐森比本人也陣亡了。 這也不僅是因為士兵缺乏集體意識,也是因為他們對戰馬的駕馭能力較弱,側面反映了。但是即使如此,英國騎兵在沖擊步兵時依然有著不俗的破壞力。在1846和48年的錫克戰爭中,阿利瓦爾之戰中的英軍第16槍騎兵團的沖鋒,擊破了受過英式訓練的錫克步兵的方陣並殺傷了很多人,第3輕龍騎兵團也不止一次沖擊步兵。而錫克步兵還被認為是「悍不畏死,除了曹恩道夫之戰中的俄國人外還沒有人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的兵種。甚至是克里米亞戰爭中的巴拉克拉瓦輕騎兵沖鋒,這次沖鋒也攻入了占據良好地形,准備充足的俄軍炮兵陣地中,給後者造成了嚴重殺傷。英軍騎兵的損失主要是發生在撤退階段,這說明騎兵的沖鋒依然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莫德也以這些案例,論證火器射速的提升並不會影響到騎兵沖鋒的成功率。 好的,本次的讀書筆記就到此結束了。不過我寫了一天後還是頗有感慨,拿破侖算不算是我接觸到的第一個軍事名人呢?小學那會家里買的名人傳記里,多數都是科學家、剩下的也主要是文學家或者音樂家,只有拿破侖是「戰士皇帝」。只不過很可惜的是,那本書里面並沒有插圖,導致我對戰爭場面的理解產生了偏差……不過,我在AI的協助下把當時自己在書上畫的那些詭異的插圖畫成了AI圖像,你可以在這里觀看,謝謝。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