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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號凌晨一點，奮戰一個月的《賽博朋克2077》終於在今天劃上了句號。嗯~真是漫長啊，我不禁發出感慨，雖說現在只是打個荒坂惡魔的結局。這期間斷斷續續的遊戲體驗，讓我不太可能在心流中與遊戲中的V有一種專注的對稱，可能削減我部分感性的一面。依舊我喜歡為好的遊戲體驗留下一份「報告」，這算是總結，也感謝這份遊戲陪伴時光。
公文式的寫法，很難適應我當下的狀態，一份比較有意思又有硬貨的文章，可不是一個人能在無准備的情況之下能寫出來的，它需要時間去找角度和立意，需要文章內容合理的編排以及曇花一現的火花，最終還要一個合格的審稿人或者一名的觀眾能和我一起激盪出觀點浪花。這些眼下我懶得去准備，所以我把交互的觀點先拋出來，如果有幸能你們的觀點產生共鳴或者不同，歡迎一起探討一下。
在深入《2077》故事之前，我得說一下玩法這個最容易的體驗的部分，畢竟有《巫師3》在前，我對《2077》的期望的RPG和玩法方面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即便如此還是有些失望的地方。挑一個我比較在意的地方來說，之前的宣傳《2077》的關卡有著很多通關的方式，可在實際的遊玩中，並沒有實際體現出交互感。比如如果這個門需要10點力量可以進去，那一個門需要10工匠可以進去，確實遊戲中不同的技能點分配可以有不同路線可以選擇。但在遊戲體驗都是大同小異。
其原因是遊戲中沒有反饋到玩家實際行動會有什麼影響，大部分全潛入和全殺也只是台詞些許不同以及獎勵金錢之類的獎勵。在遊戲初期，我確實會規范自己的行為來達成遊戲扮演的體驗，可到了中期，你就會發這種自我節制是沒有意義的，遊戲沒有給你有意義的玩法和劇情的反饋。這一點十分遺憾，我相信這方面是無法通過後期的更新來解決的。
那《2077》能達到我的期望嗎嘛？沒錯，我十分肯定《2077》是一部很賽博朋克風的遊戲，它的故事十分合我的胃口。
在媒體解禁日那天，我粗略看了一下ign關於《2077》的測評，里面提及到其內容只不過的賽博朋克的視覺風格的堆砌的時候，我就有點擔心《2077》是否真的虛有其表，沒有內在賽博朋克的靈魂。值得慶幸的是《2077》的故事讓我十分滿意，其對於賽博朋克內在活力的「原教條」精神有著獨到演出。那什麼是賽博朋克？這些東西在B站上科普視頻琳琅滿目，大公司、義體、東瀛、朋克、賽博空間等都有著解析，我就不再拾人牙慧敘述一遍。
我認為賽博朋克的內核一直是以「自由」、「意志」形式來闡釋一直「反抗」的主題，那為什麼不是以「反抗」的形式來闡釋「自由」「意志」，我覺得前者才能最為根本解讀人類最為根本的動因——生存，反抗是因為人類的生存環境受到壓迫，思想上自然有一種應激性的反應，它會形成一種欲求，同時也需要一種口號化、意象化的符號來傳播它的含義，所以自由意志這種非功利的理性其實實在表現就是以求人類生存的空間和權利。如果後者用人類的內在最根本生存的精神動力來粉飾一種功利性的非功利性的符號，我覺得有點本末倒置。
在《2077》中我們扮演著V，他在各種權力的陰謀詭計之下得到一個裝有強尼·銀手的生物晶片，如果不把這個晶片去除掉的話，V就會死去。故事框架之上，我們看到V自始至終都在為求生而奔波，她害怕死亡帶來的虛無。這是V最底層的思維——個體生存。
而強尼則是另外一面，他象徵自由和反抗，死亡對於他來說並非最深層次的恐懼。在強尼的墓地前，我們也能看出他另外一面，他也害怕著虛無，死亡的無價值。在這里，兩個靈魂達成理解。我認為強尼的底層思維是自由。強尼的反抗是來源對大公司控制社會資源的不滿，而他的憤世嫉俗是來源於群眾的不自覺和不爭取。他的自由，是希望人們有著選擇的自由，有著反對的自由，而不是只能作為公司里面的機械元件或者無所事事混幫派這兩種自由。
強尼是一種成型的力量，是反抗的核心表達，是求自由的意志，而V還只是大公司養蠱場——夜之城里面的夢想青年。所以看強尼如何一步步引導V走向一種對生存方式思考以及反抗的道路，是一種對賽博朋克精神解構的體驗。
這是最容易從主線中體驗的，但深入思考還有另外一種含義。
強尼想傳達是一種什麼的概念，自由在賽博朋克的世界中有著怎麼解讀。我想強尼代表是思想的自由和無邊界，在賽博朋克世界中，思想成為一種彌足珍貴的東西，它既不甘甜也不是很有趣。就比如在《黑客帝國》中，尼奧選擇是美夢一生和痛苦的現實？思想在這里成為伊甸園里面的蘋果，無比誘惑同時無比危險。但自由能否開啟思想的一把鑰匙，這取決於人們的選擇。強尼就是那條蛇和那把鑰匙，背後是蘊含著動亂和變革，選擇權還是人們手中。可在《2077》中，我們能從各種文檔以及對話中發現，強尼遠遠沒有成為人們意志的選擇，大公司還是充當的社會頭腦，宰割著人群。
自由同時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性，在其可能性背後的無法預估性也是大公司極力避免的，穩定保守的行事風格必然形成一套社會規則和階級，越發展越穩固，最後階級分化嚴重。所以賽博朋克的世界中，看似有各種科技，其實大多不是很便利，其原因是它們都是用來鞏固階級生活和認識的工具。宿命論和神秘主義（某種儀式）自然會甚囂塵上成為主流。人的價值在這種社會中逐漸會被異化成為工具，成為公司里面的一個螺絲，隨時可能被公司舍棄。
所以在賽博朋克高科技的社會中，我們能看到一種非常奇特的復古的現象：人們一生恪守自己的職業，早九晚五的工作，父死子承的模式，完完全全的封建社會。公司的唯一目的就是鞏固自己利益和分配製度，它們會製造出各種麻痹人們思想的科技——超夢甚至是賽博空間，於是我們看到注重感官感受以及色孽體驗的日本文化，霓虹燈下看似是人類的本能和選擇，同樣也是公司伎倆之一。所以我們能看出在賽博朋克世界中，一切的事物都是圍繞著公司擰成一股繩子的，它能夠自洽成為一種文學上美學是有內在邏輯的。在這所有的合理之中，必須有一個衝突點，那就是自由的思想，它能戳破這看似平靜實則化著血膿的鏡子。
真正的自由能實現的話，思想和意志就成為一種社會法則的選擇因子。思想間接承擔著新的生活方式和選擇，而意志是驅動思想成為現實的動力。在賽博朋克中，思想和記憶能成為賽博空間里面的一段程序，這段程序如果能自我復制或者被復制到人身上，那就是意味著思想不僅僅是社會層面上選擇因子，而且還是意識上「我」的復制因子，一個「我」的復制群就此產生了。這是很符合公司的穩定的技術，可惜思想MEME不是單向傳輸的，思想本身交互式的。當自由在這種穩定環境中出現，並形成自我復制欲望的時候，自由成為穩定思想環境所不能承擔的重量，它就是跳出來形成個體化「我」，並復制「我」意志體，那麼現實中自由的口號就產生了.而賽博朋克世界上特異體出現了，《攻殼機動隊》的傀儡師以及《2077》中的德拉曼和強尼，他們並不是神，是一段MEME，一個新個體。
所以強尼並不在乎個體的死亡，他真正想創達是一種自由的思想和意志，如果成功了，那麼他將可以永生在人們的腦海中，個體的死亡帶來虛無也只是他的一段旅程而已。V能否在這個程度上進行拔高和升華，還是得看看V究竟對於自由意志的理解以及精神永生思辨了。
故此我覺得《2077》在主線和人物立意之上都有著很棒的賽博朋克味道。其中有幾個支線也是特別的棒，比如上述的德拉曼的支線，最後那個選擇一下子就起范了，V究竟是要承認德拉曼是一個新個體還是一段程序，與之對應是否要按下按鍵消滅德拉曼都讓我對《2077》肅然起敬。這里面的東西能說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德拉曼是何時「覺醒」出自由意志的？意志和思考究竟是靠什麼運作的？靠經驗，靠記憶，還是只要編排一段足夠縝密的代碼就能實現？如果德拉曼是網絡意志的集合體，那麼它的邊界在哪里？如果德拉曼足夠的全能全知，它是否能成為實際上的神？德拉曼群體的父子關系是否能用人類父子來代替，是因果關系，還只是認識層級的關系等等。
還有利琪·薇茲這個我剛剛打完的支線，里面提及到利琪·薇茲是個全身義體化的明星，在得知男友兼經紀人想要背負自己的痕跡的時候掐死他，可原本慌張的利琪·薇茲在提及事業的時候迅速冷漠起來，隨後寫了一張新專輯。義體和精神之間到底有著什麼關系，他們兩個會互相影響嘛？義體能多大程度上影響人類的記憶和情緒？甚至有點像《銀翼殺手》，我開始懷疑利琪·薇茲是否符合定義人類的標準，或者她已經被換了幾回合的幻想。這番特修斯之船的思考十分有賽博朋克味道。
在遊戲中那句：你是願意當個無名之輩，還是想要名留青史呢？也是我玩《2077》常常回憶起的句子，可在《2077》中，它是個偽命題。無論成名與否，你都只是公司這個更大勢力下的棋子，遵循它的遊戲規則，偶有反叛也只是「莫比烏斯環」中的一環。賽博朋克的世界中選擇都是蒙著薄薄的面紗，一切都看似美好自由，其實都是被固化社會體制之下不得已的自我麻醉。我知道公司艹蛋，但為了穩定的創作環境不得不去合作的克里·歐羅迪恩；知道夜之城是一灘爛水，卻不得不在里面尋求夢想的朱迪；知道夜之城是一群精準利己主義者的遊戲場，但依舊來到這里碰運氣的帕南；他們有著生活，有著自己桎梏，有血有肉。即使荒坂三郎這位大人物也陷入關於生命與權力的矛盾之中。在無名之輩和名留青史之間做選擇，最終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里跳到另外一個牢籠之中，這里的勝利者永遠是大公司所築建起來的社會法則。所以我想要燒掉夜之城，掙脫這牢籠，干翻公司，當一回名副其實的賽博朋克的靈魂。
可惜在《2077》中沒有人能真正在動搖大公司的根基，無論單靠個體自由呼喚的強尼，還是實幹家的賴宣。在人們面對一個已經有著慣性運作的社會法則或者政府來說，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個人和局部的錯位，只需要調整就行了，沒有人會真正推翻他們現在賴以生存的環境，畢竟他們都坐在同一條船上，這樣關於人是否擁有靈魂自由等思辨就毫無意義。對於賴宣來說，他的成功與否也毫無意義，在一群機會主義者、修正主義者、精準利己者前，變革遠遠不是他們第一選擇，他們依舊是維護舊社會，陣痛一旦過去，那推翻的遊戲桌架起來重開一局就是。
但我打的卻是惡魔結局，選擇協助荒坂華子。這是很可笑的選擇，完全沒有按照我意圖發展，但無比的真實和震撼。事後我在想為什麼會這樣，我列出我選擇的原因：
於是我看到華子把三郎的晶片插到賴宣的個人連結上的時候，我就開始發現一切都選錯了。接下來我覺得《2077》最精華的地方，在太空站的例行檢查和幻視一遍一遍讓玩家重復，就連熒幕前的我都覺枯燥無聊以至V是不是瘋了產生懷疑，這里我與V產生了共鳴_這就是賽博朋克中被公司異化的工具人嘛？日復一日的無意義，麻木壓抑的生存空間，沒有交流的人際關系，簡直是噩夢。這種與主人公產生深度共情的交互方式也在《碧血狂殺2》中相似。
接下來，讓我寫下這篇隨筆的情景出現了。我是要同意竹村簽下把自己的意識移植到Relic晶片上，還是拒接迎接治療失敗只有六個月生命的事實。那種被大公司玩在手掌心的感覺實在很不好受，這時候我才實實在在感覺到背叛，公司對V的，V對強尼的，V對傑克·威爾斯的，一切的偉大的功績都變得無比空虛，什麼都沒有改變，V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自我自由的V，也不是那個能立志於成為大人物的V了。賽博朋克耕耘在心中的反抗與自由，一下子撲面而來，讓人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現在我要再燒一次夜之城，干翻荒坂公司。
2021.1.10
來源：機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