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是中國共產黨在中國革命中戰勝敵人的三大法寶。早在革命鬥爭和革命戰爭時期,朱德就善於開展統一戰線工作,特別是在革命鬥爭和革命戰爭遭受挫折的時候,他總是力撐危局、力挽狂瀾,把統戰工作做得卓有成效,使黨和軍隊走出困境,走向勝利。

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朱德

統戰范石生保存革命火種

1927年8月1日,朱德與周恩來、賀龍、葉挺、劉伯承等按照中共中央的決定在南昌發動暴動,向國民黨反動派打響了武裝起義的第一槍。起義軍受挫南下時,朱德先是擔任南下先遣司令,成為開路先鋒,後又和周士第、李碩勛、陳毅等率部鎮守三河壩,掩護主力部隊轉戰潮汕。主力部隊失敗後,朱德又在饒平召開「茂芝會議」,繼續高舉起革命旗幟,隱蔽北上,穿山西進,進行「贛南三整」,保留了南昌起義的革命火種。

朱德率部隊進入上堡後,面臨諸多困難:物資和彈藥得不到補充,傷病員得不到藥品的醫治,隆冬將至官兵還穿著襤褸的單衣和短褲。困難之際,朱德從報上意外地看到范石生的國民革命軍第十六軍已從廣東移防到同崇義接鄰的湖南郴州、汝城一帶,朱德認為要解決當前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與范石生部進行合作。范石生是朱德在雲南講武堂一期丙班的同學,當年交往甚篤,後來一同參加同盟會,一起參加昆明的「重九」起義,又一起參加護國討袁戰爭,並都成為著名的滇軍將領。這時已移駐湖南郴州和汝城一帶的范石生,也主動派在他部隊中工作的共產黨員韋伯萃與朱德進行聯繫,希望與老同學朱德進行合作。在此之前,范石生一直關注著南昌起義軍部隊的去向,當得知朱德率領的南昌起義軍餘部抵達大余時,范石生就派手下的參謀給朱德送過一封親筆信。在信中范石生說,和朱德既然是老同學老朋友,他不願意與這支革命隊伍作戰,而是希望能給予協助,還說他的部隊里也有一批共產黨員,他們的作風證明他們是很好的革命者。那時,朱德和陳毅正在對這支由他們保留下來「穿山西進」的革命火種進行整訓和整編,堅定部隊的革命信念和初心。再次收到范石生的信後,朱德把他的想法提交到黨的會議上研究決定。在黨的會議上,朱德和陳毅都對現有的形勢發展進行了認真地分析,在全國範圍內我們黨同國民黨的合作已經分裂了,但從目前的具體情況來看,我們同范石生的合作仍是有可能的,范石生對蔣介石是很不滿意的,並且結怨已久,他也需要尋找和擴大盟友。一部份人贊成朱德和陳毅的意見,認為與范石生合作既能解決部隊面臨的實際困難,還可以做爭取范石生的工作。另有一部份人則表示堅決反對,認為與范石生合作就是與敵人進行合作,是右傾,是投降,又擔心一旦同范石生合作,我們會處在他們的包圍之中,染上惡習以至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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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石生

針對這些不同的意見,朱德引導大家要辯證地、全面地看問題。他指出:搞合作要看是否對革命有利。如果通過合作壯大了革命隊伍,即使不能使范石生變成我們的長久朋友,起碼能使他暫時保持中立態度,這樣對革命是有益的。因此,同范石生搞合作就不能說是右傾投降了。朱德還對大家說,除了范石生是他在雲南講武堂的同學外,還有范石生下屬的三個師長都是他在雲南講武堂任隊長兼教官時的學員,可以利用這些老關係來做爭取工作,相信我們與范合作不會遭到危險。朱德還指出,有人擔心合作而使革命部隊掉進染缸,這個問題提得好,但只要我們堅持組織上獨立、政治上自主和軍事上自由這三個大的原則,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在統一了大家的思想認識後,朱德便給范石生去信,表示願意就合作事宜與范石生進行正式談判。半個月後朱德收到了范石生的回信,信中寫到:「春城一別,匆匆數載。兄懷救國救民大志,尋求興邦救國之道。而南昌一舉,世人矚目,弟感佩良深。今雖暫處逆境之中,然中原逐鹿,各方崛起,鹿死誰手,仍未可知。來信所論諸點,愚意可行,弟當勉力為助。兄若再起東山,則來日前途不可量矣!……」既然范石生有這樣的態度和認識,朱德決定親赴汝城與范部洽談。

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雲南講武堂同學合影。前排左二為朱德,左四為範石生。

在從上堡趕往汝城的路途中,朱德又一次遇險。那晚,朱德住在濠頭圩的一家祠堂里,突然百餘名土匪包圍了祠堂,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危急時刻,朱德靈機一動,轉身向廚房走去,隨手抓起一條伙伕的圍裙系在腰上再向外走,土匪堵住他問:「你是什麼人?」「朱德在哪里?」朱德回答說:「我是伙伕頭。」又用手指著後面說:「在後面屋里。」土匪見他穿得破破爛爛,鬍子又長,確實像個伙伕頭,沒管他,匆匆跑到後面屋子里搜索去了。朱德趁機跳出窗口,安然脫險。

來到汝城,朱德先同他的學生范石生所部的四十七師師長曾曰唯洽談,打消了曾曰唯的顧慮。第二天又同從樂昌趕到汝城的范石生進行正式談判。朱德對范石生說:我們是共產黨的隊伍,黨什麼時候調我們走,我們就什麼時候走;補充給我們的物資完全由我們支配;我們的內部組織和工作你們不得進行干涉。達成共識和協議後,為秘密起見,朱德化名王楷,暫任國民革命軍第十六軍軍部參議及第四十七師副師長兼第一四O團團長。朱德成功地把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部隊和秋收起義部隊的一個營「隱藏」到了范石生的部隊里。後來,朱德在回憶這次統戰工作時說道:「當時和范石生搞統一戰線的策略,是完全對的,是應該的。」因為「我們的兵員、槍彈、被服、醫藥等都得到了補充,部隊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整。這些對於我們以後的鬥爭,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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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戰陳濟棠打開紅軍通道

「朱毛」會師井岡山後,紅軍隊伍和革命力量開始擴充和壯大,革命政權和根據地建設也在發展,黨中央從上海到了中央蘇區,在瑞金還建立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蔣介石卻置民族危亡於不顧,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發動四次大規模「圍剿」,前三次都敗給了朱德和毛澤東,後一次又敗給朱德和周恩來。然而在第五次反「圍剿」時,「左」傾機會主義在紅軍中占據了統治地位,據不接受朱德和毛澤東的正確主張和建議,經過近一年的第五次反「圍剿」,紅軍和根據地力量遭受到極大損失,中央紅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長征!

紅軍長徵選擇南線實施突圍,是有其充分考量和準備的。一是蔣介石在第五次「圍剿」的兵力部署上本來就是北重南輕,二是任南路軍總司令的廣東軍閥陳濟棠早已與共產黨紅軍有過接觸和交道,斷斷續續的都在同紅軍方面進行談判。陳濟棠作為廣東地方的實力派,長期主政廣東,與南京中央政府分庭抗禮,同蔣介石之間一直存在著矛盾。在蔣介石對蘇區發動的第五次「圍剿」中,北線、東線、西線都是打得很激烈,但在陳濟棠擔任總司令的南線上卻一直比較平靜。

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陳濟棠

1934年7月間,陳濟棠秘密派人到蘇區接洽,表示贊成中共在三個條件下「同全中國武裝隊伍聯合起來共同抗日」的主張,願意通過談判來協調雙方的關係。時任中革軍委主席和紅軍總司令的朱德,在1934年的9月親自致信陳濟棠,從民族大義上對陳濟棠進行開導:「年來日本帝國主義之侵略,愈趨愈烈,蔣、汪等國賊之賣國,亦日益露骨與無恥。華北大好山河,已淪亡於日本,東南半壁亦岌岌可危。中國人民凡有血氣者,莫不以抗日救國為當務之急。抗日救國舍民族革命戰爭外,實無他途,而剷除漢奸賣國賊尤為民族革命戰爭勝利之前提。年來,德與數十萬紅軍戰士苦戰頻年者,莫非為求得中國民族之徹底解放、領土完整及工農群眾之解放耳。德等深知為達此目的,應與國內諸武裝部隊作作戰之聯合。」朱德稱:「先生與貴部已申合作反蔣抗日之意,德等當無不歡迎。」朱德還指出了陳濟棠所處的危險境地:「惟情勢日急,日寇已躍躍欲試於華南,蔣賊則屈膝日本之前,廣播法西斯組織,借款購機,增兵贛閩,若不急起圖之,則非特兩廣苟安之局難保,抑且亡國之日可待。」向陳濟棠等人做出了救國圖存之警醒。朱德還在信中對陳濟棠指出「福建之役可為殷鑑」。福建之役指的是1933年11月,十九路軍將領等公開反蔣在福建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12月蔣介石調集大批軍隊攻福建,次年1月十九路軍和人民革命政府即告失敗。朱德在信中提出了五項條件:雙方停止作戰行動;立即恢復雙方貿易之自由;貴軍目前及將來所轄境內,實現出版、言論、集會、結社之自由,釋放反日及一切革命政治犯,切實實行武裝民眾;即刻開始反蔣賊賣國及法西斯陰謀之政治運動,並切實作反日反蔣之各項軍事準備;請代購軍火。後經雙方代表談判,在此基礎上達成了「五項協議」:就地停戰,取消敵對局面;互通情報,解除封鎖;互相通商,必要時紅軍可在陳的防區設後方,建立醫院;必要時可以互相借道,紅軍有行動事先告訴陳部,陳部撤離40華里。

由於陳濟棠信守協議,紅軍順利地通過了敵軍的第一道、第二道封鎖線,減少了犧牲,保存了實力。接著,中央紅軍憑著不怕犧牲、前仆後繼的革命精神,突破敵軍第三道、第四道封鎖線,最終打破了敵人圍殲紅軍於湘江的計畫。

統戰衛立煌壯大抗日力量

1937年7月7日,在北平西南宛平縣爆發了震驚世界的「盧溝橋事變」,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工農紅軍站在這個愛國運動的最前列。7月8日,中共中央為日軍進攻盧溝橋發表通電,大聲疾呼:「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隨後又公開發表了《中國共產黨為公佈國共合作宣言》。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朱德任總指揮(後改稱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總司令),親自率領八路軍開赴華北前線對日作戰,取得平型關等戰役勝利,爭取國民黨高級將領,深入敵後,轉戰晉冀魯豫,建設和擴大抗日根據地。

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抗戰時期在延安的毛澤東與朱德

平型關戰役後,衛立煌也來到了山西抗日前線。對於衛立煌這個人,朱德早就有所瞭解,從他一到晉北那天起,就更引起朱德的高度重視。從衛立煌在國民黨中所處的特殊地位,他認為團結好這個人,對於維護國共合作具有重要意義;從衛立煌所率第十四集團軍所具有的最先進裝備和較強戰鬥力,他認為團結好這個人對於穩定山西戰局有著重大的軍事意義;從衛立煌的經歷和在蔣介石集團中「名重實輕」的處境,他認為這個人不但有抗戰的決心,而且有團結的基礎,為了團結抗戰、持久抗戰,朱德要交好這個比他小11歲的抗戰朋友。衛立煌一入晉就開始準備忻口防禦作戰。10月上旬,朱德到五台縣豆村參加會議,這是朱德入晉後第一次參加第二戰區的軍事會議。當與衛立煌握手時,衛立煌的目光中對這位當年的紅軍總司令充滿了崇敬。朱德在會上闡述了積極防禦的作戰思想,表示八路軍要在敵人側後搞好機動作戰,斷敵交通,襲敵增援部隊,從戰略上箝制敵人,配合正面守軍。也希望中央守軍要選擇時機適時出擊,力爭在運動中殲敵。朱德的發言給了衛立煌極大的信心。正當衛立煌指揮忻口戰役打得異常激烈時,朱德指揮的八路軍,接連截斷了大同和雁門關之間的日軍交通線,切斷了日軍從張家口經平型關到忻口的另一條交通線,更是成功偷襲了日軍陽明堡機場。忻口正面守軍聽說八路軍在陽明堡炸燬了敵人24架飛機,士氣大振,連續發動反攻。衛立煌非常高興,認識到八路軍是最有戰鬥力、最可靠的合作夥伴,是最忠勇愛國的友軍,「真正佩服朱總司令和屬下的指揮藝術。」

1938年1月13日,朱德和衛立煌由臨汾同坐一節車廂赴洛陽參加第一戰區、第二戰區高級軍官會議,這使得他們有機會坐在一起促膝交談。在途中,朱德聯繫自身經歷向衛立煌講述了許多中國人民反對封建主義、帝國主義、官僚資本主義的鬥爭實際。特別是朱德出身貧寒,為追求真理找孫中山、找共產黨的經歷,讓衛立煌深感共鳴。朱德為瞭解救中國人民的苦難,不懼艱難、從事革命,放棄已有的高官厚祿,為國為民赴湯蹈火、不屈不撓進行英勇鬥爭的精神,更讓衛立煌感到朱德胸懷遠大、志向高遠、人格高尚,可欽可敬。也從朱德身上看到了共產黨人高風亮節的光明前途,看到了八路軍的根基及力量所在。2月下旬,衛立煌在韓信嶺與日軍開展了一場惡戰,在從韓信嶺往中條山撤退轉移途中,幾遭不測、屢遇險情。朱德得知後,馬上派八路軍掩護接應,要不惜一切保證衛立煌的安全,最後在石樓一帶接到了被日軍衝散的衛立煌。

朱德統戰范石生、陳濟棠、衛立煌的故事

1938年,朱德總司令(右一)與衛立煌將軍(左一)等合影。

華北抗戰近一年來,八路軍就發展到12萬多人,足跡遍佈華北大地,形成了多塊穩定的根據地。這使得蔣介石緊張起來,他又開始限共、防共了。朱德要求增加3個師的編制和糧餉,卻得不到蔣介石的首肯,八路軍的經費給養、槍枝彈藥、醫藥用品等得不到供給和補充。朱德趁回延安參加六屆六中全會之際,繞道拜訪了衛立煌將軍,衛立煌大為驚喜,朱德向衛立煌說:再往下去,一無彈藥,二無糧草,三無寒衣,我軍真要喝西北風了。後來衛立煌以戰區司令長官名義撥了大量彈藥和物資,給了八路軍不少關照。隨著形勢的發展,抗戰進入持久戰,國民黨頑固分子開始搶「地盤」,相繼發生進攻八路軍根據地事件,並不斷升級公開摩擦,殺害八路軍指戰員。中共中央堅決開展反摩擦鬥爭,在朱德指揮下,八路軍一打張蔭梧,二打石三友,三打朱懷冰,基本消滅了國民黨在華北的頑固派勢力,從而打退了國民黨發動的第一次反共高潮。蔣介石只好捏住鼻子叫衛立煌和朱德談判。衛立煌深受朱德的影響,是國民黨中堅持抗日、反對摩擦的進步勢力代表,在與朱德融洽協商後,衛立煌對蔣介石的命令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以漳河為界劃定了各自的防區。壯大了的八路軍和抗戰軍民,積極向敵人進攻,開展了「百團大戰」,給了日軍以出乎意料的沉重打擊。

朱德在開展統一戰線工作中,既能發揮老同學、老朋友的作用,又能發展新的朋友、建立新的關係;既能匯聚多方力量,又能凝聚各方人心;既能與強勢融為一體,又能堅持獨立自主、掌握無產階級的領導權;既善於聯合,又善於鬥爭;把統一戰線與武裝鬥爭和黨的建設有機地結合起來,堅持和運用我黨統一戰線的基本戰略原則,充分發揮了我黨統一戰線的政治優勢。

中國共產黨和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開創的統一戰線工作,為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作者簡介】本文作者劉建系朱德元帥外孫、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解放軍某部少將、中央文獻朱德思想生平研究會顧問;本文作者管嚴系朱德戰爭年代貼身警衛之子、解放軍某部大校、中央文獻朱德思想生平研究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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