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膽進鏢局
文/蘇揚
演武場是極寬的一個院落，沙包、箭靶、石鎖、石鼓放得滿地，後面是一間正廳，門楣上高掛匾額，鐵劃銀鈎寫着「威風鏢局」四個大字。匾額下面，十來個腰圓背厚、膀闊身長的青年弟子，正在場上縱躍起伏，各自操練武藝，一招一式，俱是法度森嚴。靠牆的一邊，放着幾張交椅茶幾，幾上胡亂堆着一些壇罐杯碗，有人練得累了，就到這里稍事歇息，再灌一個水飽。
快到晌午時分，大家正要收拾起來，就只覺得一陣勁風颳過，中間的大椅上，忽地多了一人，大刺刺地端坐着，哈哈大笑。
眾人見此人甚是面生，起了戒心，放下手中的物事，聚攏了來。只見那是一個濃髯粗豪的漢子，亂糟糟滿腮鬍須，胳膊上露出虯結肌肉，也不言語，就只與眾弟子對視，微露得意之色。
從正廳走出一個小個子，頭小額尖，唇上兩撇髭須，跟其他人一比更顯得嬌小玲瓏，大家都識得他是鏢局管事的劉二。只見他分開眾人，好不容易才從一扇扇肉屏風中擠了出來，臉上的笑也像是擠出來的，拱手道：「朋友高姓大名？光臨鄙鏢局有何見教？」
那人並不站起，摸了一把鬍子，據傲地道：「爺爺姓甚名誰你們稍後自會知曉，我趕了三百里路來到這里，可不是來見你老小子的，是要向你們湯總鏢頭，領教一下輕身和手上的功夫。若是我輸了，要打要殺，悉聽尊便，我絕不皺下眉頭。但若是僥幸贏了一招半式嘛……」說着，斜睨了一眼高掛在上的匾額，續道：「嘿嘿，你們再叫威風鏢局，可就有些不太方便了，哈哈哈……」
劉二見慣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並不理會他的言語無狀，仍是笑問道：「那若依你老兄，該叫什麼名號，才方便呢？」
那漢子原想劉二定然大怒，說不定立時就要動手，沒料到他依舊如此鎮定如恆，因此低頭細思了片刻，方才說到：「不如……就叫掃地鏢局如何！」原來他是由「威風」而想到「威風掃地」四個字。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幾個性急的弟子便要上前與他教量一番。劉二壓住了這個又跳出那個，好不容易彈壓住了，已然是滿頭大汗，說道：「既如此，大俠請寬坐，總鏢頭即來陪。」說着，匆匆轉入後堂，吩咐下人上茶。
那漢子料定總鏢頭必出，倒也不急，誰知等了又等，那碗茶續了三四道水，都快喝成白開水了，總不見人影，偏巧有一樁緣故，他已經一日粒米未進，肚中無食，茶水越喝，就越是飢火難耐。眾弟子也不離開，散坐在各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那人再也坐不住，正要發作，劉二這才急匆匆回轉了來，連連拱手道：「大俠久候了，歉罪之至，怎麼不拿盤點心來，真是慢待了貴客！這位兄台，總鏢頭有言道：他近來年事已高，甚少與人動武，今日怕是不能如你所願，心下萬分抱愧。至於鏢局的名號，是叫威風，還是叫掃地，江湖上自有公論，倒也不需計較。再者，威風鏢局創立二十餘年，承蒙道上的兄弟們看得起，略有些薄名，倒也不會讓人一句話就給改了的！總鏢頭既如此說了，我也不便相留，那麼，恕不遠送了！」他說一句，身後的弟子們就齊吼一聲：「正是！」幾十雙眼睛一齊怒視着來人，他若是不走，怕是就要將他給抬了出去。
那人幹坐了半日，氣勢早已餒了，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交待幾句場面話，卻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只重重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幾大步走出了鏢局。
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劉二在後面喊道：「都大膽兄弟請留步！」
都大膽回頭一看，果然是劉二，奇道：「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
劉二停下腳步，笑道：「總鏢頭知道你要來，昨夜已經見過都兄了。」
他見都大膽仍是不明其意，從懷中掏出一個藍色布包，拿出時嘩啦啦的不知裝了些什麼東西，用手捏了幾下，遞了過去，問道：「都兄請看，可認得它？」
都大膽瞪圓了眼睛，接了過來，指着上面繡着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道：「不錯，正是我的，昨夜我分明把它放在枕頭底下……原來是，是總鏢頭取走的。我全力施為，方才在午間趕到，那湯總鏢頭他……」
劉二笑道：「總鏢頭半夜就回來了，現下已練了三個時辰的功了。都師傅，總鏢頭說了，他實無意與人爭勝，因此才冒犯了，包里分文未少，還有些須薄敬，幸乞笑納，告辭了！」
都大膽看着他走遠，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打開包裹。里面除了自己的一些散碎銀子，果然還多了幾大錠，都是五兩重，底白細深，正正經經的九八色紋銀。其中兩只被人捏得深凹了進去，指印猶新，銀屑還在，興許就是剛才劉二捏的。
一捏之力，竟至於斯。都大膽面色蒼白，掩上布包，上面繡的「打遍天下無敵手都大膽」幾個字，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光。
第二屆「芙蓉杯」全國文學大賽小說獎優秀獎
作者簡介：
蘇揚，本名：孫建忠，男，福建福州人，文學碩士，副研究員。已發表（出版）小說4篇（部），作品曾獲今古傳奇2016年度優秀長篇小說一等獎並入選年度作品專輯、廣西第二屆網絡文學大賽小說組三等獎、北京人文在線小說出版資助活動征評三等獎、篇海第六屆文學獎金文獎等。
主辦單位：中國青年作家協會
協辦單位：《芙蓉國文匯》、《品詩》
主編：陳智鵬 (蕭逸帆)
副主編：應永
編輯：安瑞剛 王建雄 胡拮 心森
第三屆「芙蓉杯」全國文學大賽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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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2篇以內
微小說3000字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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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散文、詩歌獎分設一、二、三等獎，優秀獎若干名，另設人氣獎1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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