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念念不忘 司馬光與《元祐黨籍碑》

胡適念念不忘 司馬光與《元祐黨籍碑》

昨天是司馬光 1000 歲的生日。說到司馬光,除了 ” 砸缸救人 ” 與《資治通鑒》的家喻戶曉之外,還有一塊曾令其 ” 毀譽參半 ” 的《元祐黨籍碑》。

司馬光死後不久,北宋徽宗時蔡京專權,竟把元祐、元符年間司馬光、文彥博、蘇軾、黃庭堅、秦觀等三百餘人皆列為 ” 奸黨 “,將其姓名刻石頒布天下。一代名臣就此 ” 蒙塵 “,天下文士莫不為之唏噓。不過,宋徽宗隨後又下詔毀去此碑,所謂 ” 奸黨 ” 及 ” 黨籍 ” 之事,也漸漸湮沒在歷史的煙塵中了。

現存此碑尚有兩塊南宋翻刻的摩崖石刻,均在廣西境內。一塊在今廣西桂林市東七星山瑤光峰下的龍隱岩,為南宋慶元四年(1198)梁律據家藏舊本重刻;另一塊則在今廣西融水苗族自治縣真仙岩,宋嘉定四年(1211)沈暐重刻。

因為地處偏僻、人跡罕至,這兩塊南宋翻刻的《元祐黨籍碑》,歷經八百餘年風雨滄桑,至今保存尚可。在近一個世紀之前,因交通不便,能親身實地觀瞻此碑原物的學者,還確實不多。當然,《元祐黨籍碑》的聲名遠播,早有拓片流傳於世,學者大多是通過此碑拓片來進行研究與考察的(中國國家博物館即藏有此碑拓片)。

直到八十餘年前,著名學者胡適在桂林終於見到了此碑原物,也因此成為較早親訪親觀此碑的近現代學者之一。原來,1935 年 1 月 21 日,胡適在桂林當地長官的陪同下,游覽象鼻山、七星山、龍隱岩等處,遊程緊湊,景觀豐富。在七星山景區,除了拿着火把逛一逛徐霞客游覽過的奇特溶洞(棲霞洞、曾公岩)之外,胡適最感興趣的則是遍布山石洞穴之上的古代題刻;而其中最令其牽掛與動心的莫過於《元祐黨籍碑》。

因為這塊碑不但是研究宋代政治文化的好材料,更因其碑文中所刻 ” 黨籍 ” 名單的頭名為著名歷史人物司馬光,這已足以令胡適心生追慕與嚮往。須知,世人皆知胡適是 ” 無神論者 “,而這位終生不信神仙鬼怪的著名學者,其堅定的 ” 無神論 ” 立場,正是來自其幼年時代讀過的司馬光所著《資治通鑒》中的一章《神滅論》。

此刻,既已身在桂林,自然是要訪得這塊碑的。訪得親觀之後,不免還要詳加 ” 考據 ” 一番,胡適後來在其游記《南遊雜憶》中這樣寫道:

龍隱岩往西,不甚遠,有小屋,我們敲門過去,有道士住在里面。此屋無後牆,靠山崖架屋,崖上石刻題記甚多,那最有名的《元祐黨籍碑》即在此屋後。我久想見此碑,今日始償此願。元祐黨籍立於徽宗崇寧元年(一一○二),最初只有九十八人,那是真正元祐(一○八六至一○九三)反新法的領袖人物。徽宗皇帝親寫黨籍,刻於端禮門;後來又令御史台抄錄元祐黨籍姓名 ” 下外路州軍,於監司門吏廳,立石刊記 “。到崇寧三年(一一○四)六月,又把元符末(一一○○)和建中靖國(一一○一)年間的 ” 奸黨 ” 和 ” 上書低譏 ” 請人一齊 ” 通入元祐籍,更不分三等 “(三等是原分 ” 邪上尤甚 “,” 邪上 “,” 邪中 ” 各等)。這個新合並的黨籍,共有三百九人,刻石朝堂。此碑到崇寧五年正月,因彗星出現,徽宗下詔毀碑,” 如外處有奸黨石刻,亦令除毀 “。除毀之後,各地即無有此碑石刻。現今只有廣西有兩處摩崖刻本,一本在融縣的真仙岩,刻於嘉定辛未(一二一一);一本即是桂林龍隱岩附近的摩崖,刻於慶元戊午(一一九八);這兩本都是南宋翻刻的。桂林此本乃是用蔡京寫刻拓本翻刻,故字跡秀挺可愛。兩本都是三百九人,已不是真正元祐黨籍了,其中如章惇、曾布、陸佃等人,都是王安石新法時代的領袖人物,後來時勢翻覆,也都列名奸黨籍內,和司馬光、呂公著諸人做了同榜!

十一年後,1946 年 9 月,” 廣西省歷代石刻展覽會 ” 隆重舉辦,傅斯年、馬衡、徐悲鴻、朱家驊等各界名流紛紛致函致電致辭,表示祝賀與期許,公眾對此也反響熱烈。當年 10 月,滿載着名流致辭與考證論文的《廣西石刻展覽特刊》也應運而生。

當時,卸任駐美大使一職不久,在美國從事外交工作九年之後歸國赴任北大校長的胡適,不但欣然應邀為這本特刊題簽,還曾於當年 8 月致信時任廣西省主席、此次展覽的主辦者黃旭初,再次表達了他對廣西石刻的關注,這封信亦被收錄於《廣西石刻展覽特刊》之中。信中提及 :

昔年遍游桂林、陽朔、柳州諸岩洞,最縈念於元祐黨籍兩碑,與張孝祥、張栻、范成大諸公題字,與狄青平蠻碑。甚盼省府能利用今日攝影新法,早日編印成書,以餉全國學者。

因此信未輯入《胡適全集》及胡適生前刊印的各類文集之中,《胡適日記》中亦未提及,可稱 ” 佚文 “,對研究胡適學術旨趣及交遊事跡均有一定價值。

來源:華人頭條B

來源:華人號:文化百科